我弟这个立志流浪天涯的小子,一直没走。
他进了我妈的厂子。虽然仍旧不太安分吧,但算是安定下来。
2017年,我儿子出生了。
我妈激动之余,要给我弟相亲。我弟说,你是准备要我呢,还是要相亲呢?
吓得我妈再没敢提。
后来,我弟在他大腿的疤痕上,纹了身,一朵很美的红色山茶,花茎是一个变形的单词,花下还有一个二维码。
单词应该是法文。
刚纹的时候,我问,是什么意思?他说是姐姐。
我说放屁。他笑,不说话。显然是心里有故事。
后来韩子风提醒我,你扫他腿上的码。
我这才知道,他纹的码竟然不只是装饰。我趁他睡着,拍下来,真的可以打开一个页面,用法语写着他和那个光头女孩的故事。
还好这个世界上有翻译软件。
那个女孩蛮苦的。幼年,跟着父母去了法国。父亲酗酒家暴,母亲患癌。11岁的时候,父母相继离世。收养的家庭虽然是个中产,可一天半夜,继父摸进她的卧室,说要给她驱魔。后来女孩就跑了。
遇见我弟那年,女孩23岁。
他俩经历了太多的事,然而我弟终究拯救不了她。
因为女孩有毒瘾。我弟帮她戒了很多次戒不掉,她自己悄悄离开了。
我弟找了她很久,却杳无音信。
有天我和我弟聊天,问他,你怎么不出去闯了?我弟就笑了。他说,还不是让你教育了。
我说,和我有什么关系啊?
他说,以前我能肆无忌惮到处走的原因,是从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离死别。你躺在医院里的样子,把我吓到了,知道吗?这个世界我看过了,就那样。剩下的日子,我想多陪陪你和爸妈了。
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弟弟长大了。
不是成家立业的长大,而是在心里,装上了我和爸妈。
17
就这样到了2020年,疫情四起。
让我越来越体会到相聚相守的重要。
毕竟大环境艰难。旅游业锐减,泳装跟着不好卖了。
我妈不服输的,又搞起了口罩生产线。我弟设计了几款花式的,网上卖得还挺好。
唯一遗憾的是,我弟仍然是单身。
他太在意感情上的匹配。
而在我们这个安逸的十八线小城,能和他匹配的女孩太少了。
有时韩子风也会旁敲侧击地催他,小舅子啊,我儿子都这么大了,你不能一直这么单着啊。
而他总是笑着说,滚。
我也急,但我不催他。我离过婚,我知道婚姻将就不得。
就在前段时间,我弟突然跟我说,在网上遇到个不错的女孩,但人家在北京。
我的第一反应是,去啊,赶紧去。
我说的是真的,我弟不适合我们这个小地方。家里有我,爸妈有我,他可以放心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