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下，满室寂静，厨房里常永涛吸溜口水、啜手指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。
李素芳和常太强就像被定住的木头人，怒气还在脸上没有消散，惊恐又渐渐浮现。
常欣累极了，不愿意多说，拖着行李箱往自己房间走。
一开门，一股子汗臭味扑面而来。
满地球鞋七零八落，脏兮兮的篮球搁在床上，床单上到处是黑漆漆的泥土印子，最爱的独角兽抱枕被臭袜子淹没，无一不在述说着房间经历了怎样的无情折腾。
她干干净净的闺房沦为了常永涛的杂物室，晚上只能睡沙发，隔天房间也半点没有要腾出来的意思，李素芳没打算让她在家里住下来。
一大早把她叫起来，撺掇她一起去何荣生的公司闹事情，要何荣生把房子车子都吐出来。
“妈，我要去医院治疗，癌症随时都会要我的命，命都没了，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？”
李素芳硬把常欣拽起来，双手叉腰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：“没钱你拿什么治疗？没钱你活着又有什么用？你一天天要死要活的，他何荣生也别想好过。”
“妈，你别搞事情了，这些年何荣生给你们的钱还少吗？再说了我还有钱，你就让我安安静静治疗行不行？”
“你那几个钱两天就没了，到时候怎么办？等死吗你？”
“不是还有你们吗？”
李素芳瞬间哑然。
常欣死死盯着李素芳的脸，一个微小的表情都不愿意放过。
心虚、意外、抗拒一一闪过，就是没有心疼，半点都没有。
忽然被点到，李素芳卡了一下才反驳，说常永涛要结婚了，处处是用钱的时候，没钱贴补常欣。
“之前你跟我要钱给涛子买房，说家里已经凑了三十万。”
“那钱不能动，要不是你，你弟娶个媳妇花得了几十万吗？你爹妈一辈子积蓄都扔里面了，现在你还来祸害你弟弟，黑心肝没良心。”
李素芳骂骂咧咧地，从常欣到何荣生再到杨亚娟，数落个遍，最后摔门而出，根本不在乎这些话会对常欣造成什么样的伤害。
常欣背靠沙发无力站稳，她怎么敢相信她妈真的爱钱胜过爱她。
如果不是因为他们，何荣生何至于离婚这么爽快，她又何至于一嫁入婆家就伏低做小，处处不敢大了嗓子说话。
常欣和何荣生大学恋爱三年，毕业恋爱两年，扛过了毕业分手季，战胜了假期异地魔咒，五年长跑历尽千辛万苦才看到婚姻殿堂的影子。
在这期间，她从来没有跟何荣生提过自家情况，偏心的妈妈，冷漠的爸爸，和霸道的弟弟。
她确信自己不会成为扶弟魔，于是再多的重男轻女、心酸苦楚都从不说出口。
结婚那年，刚见了家长，最疼常欣的奶奶病危，李素芳说已经掏空家底，再拿不出一分钱，全家都眼巴巴盯着常欣。
常欣才工作两年，又哪里有多少存款，到最后还得靠何荣生。
何荣生父母做茶叶生意，家底殷实，不知道比常家强多少倍。
一开始碍于丈母娘的面子，李素芳隔三差五打来要钱的电话，何荣生都应了下来，从五千到三万，一点点往上涨。
如果不是没多久奶奶扛不住走了，说不定何荣生已经不堪重负，和常欣分了手。
可这件事终究还是让常欣在何家人眼里的印象大打折扣，但不论常欣如何为难，李素芳从没放弃从何家人身上捞钱的打算。
